这场战争的后果远超哈佛。若特朗普得逞，联邦干预将成常态，未来民主党也可能如法炮制，逼大学塞进多元化课程或撤换保守派学者。至此，高校独立性将荡然无存，沦为政治角力战场。
哈佛大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学术圣地，却在2025年5月22日被美国总统特朗普政府一纸禁令推上风口浪尖。美国国土安全部以国家安全为由，撤销哈佛的“学生与交流访问者计划”（SEVP）资格，禁止招收国际学生，近6800名外籍学生得在90天内转学或离境。这一刀不只砍向哈佛的27%国际学生，更把中国在全球学术圈的影响力推上火线。对许多国际生来说，这简直是场噩梦，他们多半背负贷款来读书，现在却搞得前途未卜。这场博弈背后，特朗普指控哈佛与中国关系过密，沦为国安破口；哈佛则反击这是政治报复，意在扼杀学术独立。从法庭到舆论，这场意识之争已白热化，哈佛能否守住金字招牌？美国大学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？
风波的起点是特朗普政府对哈佛与中国合作的放大镜检视。过去20年，中国透过教育合作与资金投入，与全球顶尖大学搭上线。美国教育部2020年的一份报告显示，2004年至2018年，中国对美国高校投入15亿美元（约19.3亿新元），哈佛是最大受惠者之一，2010年起从清华大学等机构收受约11亿美元，资助人工智能（AI）与生物医学项目。这些合作曾被视为学术进步的引擎，如今却成特朗普政府的借口。2025年5月，国土安全部长诺姆指控哈佛与中国军事相关机构合作，涉及技术转移，还扯上校园反犹太主义，说与中国“暗中协调”。特朗普甚至也在社群平台放话：“哈佛已被外国势力渗透，必须清理门户。”
哈佛校长加伯公开谴责这是“非法报复”，强调所有资金依法披露，毫无不妥。哈佛向联邦法院提告，指控政府违反《行政程序法》，并取得暂行禁制令，争取应对时间。这对许多学生来说仍是十分煎熬的事，因为不知道禁令期满后，会不会依然要被强制驱离。这场争议也不只是哈佛与特朗普的对决，更暴露美国学术自由与国家安全的紧张平衡。背后更大的目的，或许是特朗普对自由派大学发动的文化战争，哈佛只是他杀鸡儆猴的第一步。
中国学术影响：机遇与风险的两面刃
中国的学术影响力近年席卷全球，但总伴随争议。资金与合作带来技术突破，却也让不少人质疑背后动机。美国高校的案例最显着：中国资助的联合实验室与学术会议，推动AI与量子计算等进展，但也引发透明度与资讯安全相关的疑虑。2023年澳大利亚智库洛伊研究所一份太平洋地区报告指出，中国的学术投资常与战略目标挂钩，如技术转移或话语权扩张等等，去影响包含已开发与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势力。在哈佛的11亿美元资金中，部分涉及敏感领域的合作，难免让特朗普政府用来大作文章，塑造“外敌”形象。这种模式并非美国独有：澳洲高校曾因与中国的5G研究合作，被质疑数据外流风险，最终缩减项目规模。
对哈佛来说，全球化是它顶尖地位的基石，国际学生与资金不可或缺。但这也让它在美中对抗加剧中成为靶心。美中关税战让地缘紧张升温，学术合作被贴上“国安风险”标签。哈佛若想保住声誉，必须证明资金透明，否则招牌恐面临不保，且愈加难以吸引到一流人才。倘若完全切断国际合作，又可能让它在全球学术竞争中落后。学术界需要新规则，平衡开放与独立，否则只会沦为地缘政治的棋子。
这场争议已从校园烧到法庭，哈佛与特朗普政府展开复杂且可能旷日费时的法律战。哈佛依据《第一修正案》与《行政程序法》，指控政府先前片面撤销SEVP资格与冻结22亿美元资金违法，必须立即更正。5月23日，联邦法官巴洛兹发出暂行禁制令，为哈佛争取时间。哈佛的优势在于自身的法律基础与学术声望，以及超过百所高校公开声援，这股舆论压力不容小觑。但它的软肋也很明显：中国资金的敏感性，以及与中国千丝万缕的关联，很容易让反对声浪借题发挥。一项民调显示，只有不到四成的美国人信任高校，略高于信任华府的政治人物。
特朗普政府则依《移民法》与《反间谍法》，指控哈佛涉及技术洩露与校园动乱。冻结资金与签证限制是必要手段，诺姆甚至要求哈佛72小时内提交国际学生纪律记录，否则扩大制裁。特朗普的算盘显然是要利用国安议题争取民意，62%的美国人视中国为主要威胁，这招正中痛点。但法庭讲证据，政府若拿不出真实证明，不见得能在法律攻防占上风。
此举影响超过6800名学生，也可能引发舆论反扑，不少国际名校已经开始向这批优秀的国际学生招手。
哈佛下一步可能须要公开更多资金披露与学术交流的细节，洗刷“中国标签”。其他策略包含联合亚裔的学生团体与机构，操作政策歧视少数族裔的议题，抢回道德制高点。特朗普若败诉，可能改推新法案限制签证，或扩大调查至哥伦比亚、斯坦福等知名大学。无论谁胜，这场博弈都将重塑美国高校的资金规范与国际化路径；悲观地看，这都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学术自由造成负面影响。
文化战争深水区：哈佛只是起点
风波的真正核心，是特朗普对自由派大学的文化与意识形态之争。哈佛名气大，正好用来开第一枪，后续矛头可能继续指向斯坦福、耶鲁等常春藤盟校。至于为何专挑这些名校？2023年调查显示，美国大学教授有85%比社会平均更左倾，学生略偏左，常春藤尤甚。这与美国社会的中间点形成断层，越顶尖的高校越与主流大众脱节，再说，这些“自由派精英”通常也是民主党的铁票。特朗普拿哈佛开刀，意在重塑学术界的意识形态版图。
保守派也有自己的地盘，像俄克拉荷马大学等，因学术声望不及常春藤，难成特朗普首要目标。2024年，俄克拉荷马大学曾因开课研究选举阴谋论，与保守派州长起冲突，显示学术争议早已在地方发酵，特朗普不过是将这场战争升级到联邦层次，拿补助与签证当武器，逼大学改课程、换教授、管学生。《纽约客》作者迈耶（Jane Mayer）2016年出版《金钱暗流》（Dark Money）一书，分析美国政治资金的流向，指出保守派智库与金主长期影响高校政策，特朗普只是借总统权力放大这股力量。
这场战争的后果远超哈佛。若特朗普得逞，联邦干预将成常态，未来民主党也可能如法炮制，逼大学塞进多元化课程或撤换保守派学者。至此，高校独立性将荡然无存，沦为政治角力战场。国际学生数量已从2019年的107万跌至2024年的92万，若再受重创，美国学术的全球吸引力恐断崖式下滑，连带影响到研发、科技创新，与国家竞争力。
学术未来的十字路口
哈佛与特朗普的对决不是单一事件，而是美国学术未来的缩影。哈佛若硬抗到底，必须证明资金透明，否则声誉难保；若低头屈从，独立性这面旗帜将倒塌，全球第一的宝座亦将不保。更大的挑战在于，特朗普的清算可能扩及更多高校，学术界得在政治压力下寻求生存之道。
国际化是美国大学的命脉，却也让它在地缘博弈中无处藏身。澳洲靠与印度、日本的多元合作，避开单一国家的影响，或许是条出路。哈佛能否借鉴，还得看它有多大魄力。
这场意识之争没有赢家。特朗普的铁腕可能短暂得分，但长远看，学术自由的损伤将拖累美国的全球地位。哈佛若不能平衡开放与独立，金字招牌也将黯然失色。学术的使命是追寻真理，不是当谁的工具。美国大学能否在这场博弈中杀出重围，至少在2026年期中大选之前，是相当关键的考验。
作者是联合国资讯科技处顾问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