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总统特朗普外交政策的交易型特征非常显著。从“解放日”关税到专注获取北极资源，从调停俄乌战争到与乌克兰签署矿产协定，从希望接管加沙到访问中东三国，无一不包括交易。交易型外交既强硬又有弹性，既适用于盟友又适用于对手。特朗普向世界发出的信号非常明确，一切皆可交易，一切皆可谈判，交易的结果是接受惩罚或达成协议。特朗普交易型外交政策，让各国生活在一个交易的世界里。
5月16日特朗普结束对沙特、卡塔尔和阿联酋的访问，他对沙特王储萨勒曼说：“如你所知，我们这里有世界上最伟大的商界领袖。”随同他访问的商界领袖有：OpenAI的奥特曼、英伟达的黄仁勋、超微（AMD）的苏姿丰等等。中东之行，反映特朗普外交模式的商业特性。这一模式把美国的外交政策与商业利益挂钩，甚至与家族的私人利益紧密挂钩。
访问结束，特朗普展现如下成绩单：美国与卡塔尔达成1万2000亿美元的经济交易，包括波音和通用电气获得960亿美元的订单；沙特承诺向美国投资6000亿美元；美国与阿联酋达成超过2000亿美元的交易。
表面上特朗普为美国争取到订单，背后则是特朗普商业帝国（Trump, Inc）与这三个国家越来越紧密相连。4月份，一个开发商在卡塔尔国有项目中，为一个特朗普的豪华高尔夫度假村举行发布仪式。阿联酋一个国家和皇室家族基金，使用价值20亿美元的特朗普的World Liberty Financial发行的加密稳定币，投资于一家加密货币交易所。来自这三个国家的主权或皇室基金，已向特朗普女婿库什纳运营的一家私募股权基金，承诺投资超过35亿美元。
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，特朗普准备接受卡塔尔赠送价值4亿美元的波音飞机。根据安排，卡塔尔将一架747型交由美国防务承包商改装后，将在特朗普任职总统期间用作空军一号，随后成为特朗普总统图书馆的资产之一，供他在卸任后使用。这是行贿和受贿吗？按常识就能判断。共和党的批评人士指出，这会带来安全风险、纳税人成本以及道德方面的担忧。
中东之行让全世界看清楚，特朗普外交是一种把地缘政治和商业利益交织在一起的交易型外交。在地缘政治方面，他借助美国的科技和商业利益，把这三国更紧密团结在美国周围，排挤俄罗斯、中国和伊朗对中东的影响力。特朗普表示，他决定解除对叙利亚的经济制裁，是应沙特王储萨勒曼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要求。伊朗在特朗普的“胡萝卜加大棒”政策下已自顾不暇。一个由逊尼派领导的中东秩序诞生。
从这三国的角度看，与美国捆绑，除了获得安全保障外，还能实现经济转型。2016年萨勒曼王储亲自打造名为《展望2030》的经济改革计划，旨在创建一个多元的、以私营部门为导向的经济模式，增加非石油收入。计划设想在沙特西北部开发新城，吸引对可再生能源、生物技术、机器人、先进制造业和旅游等方面的投资，在人工智能领域投入200亿美元。特朗普带去的黄仁勋等人，恰好是沙特最需要的企业掌门人。由此可以理解阿联酋成功拿下与英伟达的晶片协议，使这个波斯湾小国与全球最强大的经济体同台竞技。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分析，过去10年，卡塔尔正在实现经济多元化，数码化是其中的重要一环。
交易型外交抹去美国价值观
从特朗普在中东三国演绎的交易可以看到：交易型外交是一种务实的国际关系方法，它优先考虑具体的交流，例如，经济激励、安全保障和政治让步，而不是抽象的原则或长期联盟。与强调规范、制度和建立信任的传统外交方法不同，交易型外交注重直接收益而进行谈判。在交易型外交中，外交活动类似于商业交易，各方在达成协议之前，会评估成本和收益。它通常是优先考虑有形的成果而不是意识形态。
交易型外交抹去美国恪守的价值观。约瑟夫·奈“软实力”的核心是，美国通过推广人权和民主等价值观，来增强全球影响力。特朗普已明确表示，他从根本上拒绝这一观点。作为总统，他下令对国务院进行全面改革，这将削弱推广美国价值观的能力。裁撤美国国际开发署和撤销该机构82%的对外援助，只表明特朗普不在乎美国的软实力。为此，特朗普在沙特倡导不干涉其他国家事务的立场。
《外交政策》刊文指出，沙特的政权可以处决人权抗议者和儿童，而不会受到国际社会谴责。特朗普承诺不再“教导人们如何生活或如何管理自己的事务”。这实际上意味着他不关心其他国家的人权。欧洲沙特人权组织核实，去年沙特阿拉伯至少处决了345人。2017年，特朗普访问沙特，宣布支持孤立卡塔尔，这个问题已在特朗普2.0翻篇了。
交易型外交让全世界无法信任美国，美国许多人在批评特朗普缺乏道德正义感的外交政策。成熟的外交政策须要在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之间取得平衡。
实力必须置于正义之下。5月21日，国务卿卢比奥在外交事务委员会发表演讲指出：“我们须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，就是让美国外交政策回归到以国家利益为中心。”美国以国家利益为中心没有错，但美国的国家利益绝对不仅仅是商业利益。美国的强大不仅在于美国自身，而是在于具有世界领导力，不仅有硬实力，而且有软实力。交易型外交将毁灭美国100多年树立的信誉。
（作者是上海时事评论员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