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会和经济的发展，以及教育程度提高和多样化，为人们提供更多样的就业机会和更舒适的工作环境，或许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国人的劳动基因。越来越少人愿干粗活或所谓的 “脏活”，大量引进外劳已成必要的选择。
最近参加旅行团的中国东北内蒙呼伦贝尔草原游，旅游巴士从黑龙江省省会哈尔滨出发，途径齐齐哈尔、加格达奇、漠河、北极村、根河、室韦、额尔古纳、乌兰山和满洲里等地。10来天的旅程，来来回回，据领队说累计约3000公里，就由一个年轻力壮的师傅负责驾驶。在结束我们的行程后，他又马不停蹄，独自开车回到哈尔滨，开始另一个行程。现在正是中国的暑假旅游旺季。
这位陈姓师傅家在哈尔滨，是道地的东北人，他获悉我们来自新加坡，高兴地透露他已成功应聘为新捷运的巴士车长，会在今年底到新加坡工作。他的一些朋友（包括女性）也早已在新加坡当车长了。据他说，女性司机比较容易应聘成功，男性则较难，也许是女性司机更难找吧。他说，巴士公司会给他几个月的培训，正式工作后月薪3000新元；公司也提供住宿，膳食自理，但总体待遇肯定比中国好。
根据平时搭巴士的经验，听口音就发现不少巴士车长来自马来西亚和中国。这个事实说明车长难找，即使巴士公司四处张罗，提高薪酬，也还面对人手短缺的问题。新加坡人大抵已不干这一行了。我们的公交系统，尤其是巴士服务，除了接受外来劳工，还有什么办法？
很巧，回到新加坡当天，看到报上的头版新闻，交通部代部长萧振祥说，很多行业都面对人力短缺的问题，对于公交，这更是限制发展的主要因素。官方将在五年内加快部署无人驾驶车辆，以克服巴士司机短缺的问题。
他指出，大家都希望能有更多新巴士路线，以及更频密的巴士趟次，但现实是巴士司机难请，也需要时间培训。从招聘到培训，须约六个月至一年。另外还得添购巴士，以及建造相关的基础设施，如车厂和转换站等。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，则能促成很多发展。
他认为，推出新的巴士服务没有那么简单，需要时间，无人车则消除人力短缺的局限。用小型的无人车，可以更灵活地改变和缩短路线，大大地辅助我们的公交网络。但相信借助新科技也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，我们的道路拥挤，路况复杂，常规巴士服务路线肯定无法完全无人驾驶，而是继续需要大量人手。
除了公交，我们的很多行业现在都面对人工短缺的问题。传统上劳力短缺的行业如建筑、修船和马路劳工等，几乎都由外来劳工填补；现在公共医院的医护人员，不少也是从外国招聘来的，而且还要面对相当激烈的国际竞争，无形中抬高医疗成本。几十万的家庭女佣和家庭清洁工，同样也来自外国。试想，如果不是有经济发展阶段的差异，或如果有一天这些国家都发展起来，那我们要到何处寻找所需的劳力？
矛盾的是，国人多不愿意从事这些行业，宁可选择打零工，或是做清洁工和送餐员。社会和经济的发展，以及教育程度提高和多样化，为人们提供更多样的就业机会和更舒适的工作环境。但与此同时，或许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国人的劳动基因，越来越少人愿干粗活或所谓的 “脏活”。这导致这些行业的劳动力严重短缺。大量引进外劳已成必要的选择。
经过几十年的快速发展，中国也出现少数生活条件优越的富裕阶层，一些人可以选择“躺平”，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要胼手胝足过活。因此，许多青年男女也继续到处闯荡，寻找机会。东北人当然更不缺乏这个闯荡的基因。提到东北人，就让人马上联想到清朝后期的华北地区人口向关东迁徙的那段历史，史称 “闯关东”，又称 “跑关东”。陈师傅和他的朋友，血液里肯定都还流淌着先辈闯关东的基因，否则怎会想到离乡背井，千里迢迢到远隔重洋的新加坡谋生？
像陈师傅这样的中国人数以千万计，他们在中国改革开放后就开始散布到世界各地，事实上也可说是一次人口大迁徙。对中国人而言，谋生并无国界，哪有机会就到哪去。因此，凡有海水到处就有中国人的足迹，包括我们难以想象的非洲和南美洲等地。他们骨子里都有一股浓烈的自强不息的能量，更有吃苦和适应新环境的生存欲望，且从不怨天尤人，或是向人伸手。
新加坡华人的祖辈其实也是在极其艰苦的生活环境下 “下南洋”的，他们同样具有 “闯关东”的精神，刻苦耐劳，虽然那是环境所逼，很多人也因此不幸赔上性命。在这个竞争无比激烈的世界里，我们的生活普遍改善了，但不应失去老一辈人敢闯敢拼的精神，我们应多多向中国人学习，自强不息，力求上进。
中国人讲究穷则变变则通，求生存是第一要义。面对一个动荡不安、地缘政治急剧变化的世界，小国之民更须要有这种灵活应变的能耐。
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、前国会议员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