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因撰写《伯罗奔尼撒战争史》而被称为“历史科学之父”的古希腊雅典十将军之一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说,一切历史事件都有内在联系,之所以在某时某地发生,都有远因与近因,有表面原因与根本原因,有自身逻辑结果。这一历史观已经为近现代哲学及科学发展理论与实践完全证实。
美国总统特朗普的“美国优先”是表象,实质是“特朗普个人优先”,包括遭受美国政治与法律体系制衡后所激发出的复仇心理,目标不仅指向美国体制本身,更延伸至整个世界。特朗普最近在接受《大西洋》月刊访谈时称,要“掌管世界”,这就是他真正的野心。特朗普要的是臣服,美国的臣服,全球的臣服,而非人类的福祉,甚至也非美国人民的福祉。
美国副总统万斯5月23日在马里兰州向海军学院毕业生致词时说,美国主导地位不受挑战的时代已经结束,美国正面临中国、俄罗斯等国家的严重威胁,今后必须在科技领域保持领先优势。万斯说,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动用军事力量时会更加谨慎,美国将回到现实为本的战略,避免卷入看不到终局的战争。密歇根大学教授阿里(Javed Ali)认为,万斯言论是对今日美国外交政策“最新或许也是最清晰的论述”。
特朗普内阁已经开启由“大美国”向“小美国”转型的进程。4月以来,特朗普的系列政策在国内遭到奥巴马、拜登、克林顿三位前任的严厉抨击及大批民众的持续抗议,执政百日的民意支持率为39%,是美国历任总统同比最低的。特朗普内阁在俄乌战事、全球经贸等重大议题上,已呈现无(少)牌而被动应付甚至摆烂的局面。
特朗普所谓的俄乌战争“和平计划”,基本上属于空中楼阁,大概率会全面失败。首先,计划要求乌克兰放弃俄占领土,公然违背乌克兰维护国家领土主权的正当诉求,不是真的和平,只是在制造另一场更为严重的战争。同时,它违背欧洲致力于阻止俄罗斯觊觎欧洲发展与安全利益的长期战略。更重要的是,计划并非致力于地区及人类可持续和平,只在于算计从交战一方或者双方牟取个人及美国私利,并非基于国际法准则与人类正义底层逻辑。
综上,特朗普动机不纯,目的自私,行动不切实际,缺失促成俄乌战事及俄乌转向开启可持续和平进程的法理基础;相反,这恰恰可能导致俄乌及欧俄矛盾更趋复杂难解。
贸易战将全面失败
同时,全球贸易战也将全面失败。这一判断基于以下几点:一、缺失市场现实数据支撑;二、违背全球经济和社会发展基础逻辑;三、与美国经贸、金融及文教科技发展依托于全球市场份额的现实相背,必遭致美国社会反对。
特朗普的对等关税政策,很粗暴,甚至很荒唐,缺乏严谨市场数据计算与分析,及有关的经济理论依据,漏洞很多。此举三例:
一、澳大利亚外部领土赫得岛与麦克唐纳群岛,靠近南极,无常住居民,无人类生产与消费,却被列入加征10%关税地区;
二、特朗普经济顾问彼得·纳瓦罗(Peter Navarro)在《致命中国》等六本书中,都引用据称是哈佛大学经济学家罗恩·瓦拉(Ron Vara)的观点,但哈佛无此人,RonVara是Navarro字母重组,即是纳瓦罗本人;
三、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称,对等关税计算公式很复杂,涉及进口价格弹性、关税对进口价格传导效应、总进出口量等众多变量,而实际只是小学二年级的算术题,是由美国与相关国家的贸易逆差额,除以美从对方进口总额所得。这一点已由美国对印度尼西亚加征64%(2024年美对印尼逆差179亿美元,除以美自印尼进口总额280亿美元)等一系列加征税率数字印证。
实际上,美国经济及科技发展和应用领先优势离不开欧洲,离不开中国,离不开全球市场。但特朗普完全脱离美国与全球之间损荣相依的发展关系。特朗普主义正在以海市蜃楼式的“美好幻想”,摧毁美国自身的能力与信誉。特朗普必遭全面政策危机,或败于任内,或在任后被全面唾弃并清算。他的基本路径很可能导致美国失信失能于全球,美国社会彻底抛弃他。
中美不可避免地将长期处于以全球领导(影响)力为主要指向的竞争与对抗。中美关系最终破解(转型)取决于两个方面:一、谁能代表全球治理、发展与安全秩序建设的正确方向,或者说谁能提供包括国体、政体及全球正道发展理念等高水平公共产品;二、谁有能力维持全球治理、发展与安全公正秩序并导向未来。
特朗普针对中国的关税针对,恰恰将助推中国重塑发展格局,为中国高质量建设统一内循环大市场,提供改革升级的外部动力,并为增进中欧发展关系及中欧市场高水平建设提供逻辑依据。此外,这也为中国削弱美元地位及美国政经和军事同盟体系提供历史契机。特朗普主义正是中国高水平崛起的一块磨刀石。
中国当从春秋战国时势发展中,获取当今时代取策的有益启示。中国在当今由美国主导的全球发展体系中的崛起,只有一条路,那就是积极自我变革,“刀刃向内”,在国家治理与发展(即释放国家创造创新)能力上赶超美国,提升全球领导力,高水平提供全球治理公共产品。很赞同香港中文大学(深圳)公共政策学院创始院长郑永年,在大型纪录片《大国崛起》(第12集)中接受采访时说的一段话:所有以前崛起的大国,都是基于内部国家制度健全。一个国家的外部崛起,只是它内部力量的外延。
战国时期,地处西北边陲的秦国由商鞅变法崛起,提供国家统一所必需的书同文、车同轨、统一度量衡、郡县制等高维度公共产品,统一经济和社会发展体制,推动国家发展能力实现高水平质变。全面健全国家治理制度,尤其人事体制改革到位,全面释放每一个国民的有效创造创新能力,是中国惟一能实现与美国平起平坐,进而制约美国的发展路径;也是从根本上提升国家发展与安全水平,及全球局势主导能力的核心战略战术。
作者是中国发展与安全战略研究机构学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