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逃逸式辞职”,这个2022年的反腐热词,最近又热起来。
“逃逸式辞职”一般涉及掌握审批权的国企高官的两种行为。一是指党员干部在离任前猛捞一笔,通过提前退休或辞职的方式逃避查处,可形容为“带病离职”。二是指离职或退休前埋线织网,或为特定企业及个人输送利益,或提前铺就“旋转门”通道,待身份转换后收受利益,可称为“离后收割”。
今年初召开的中共中央纪委四次全会提出,要着力查处政商“旋转门”“逃逸式辞职”“影子股东”“影子公司”等。
中共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星期一(6月30日)发文《紧盯国企领域“逃逸式辞职”问题 织密织牢制度防护网》,再提中央纪委四次全会部署,强调持续深化“逃逸式辞职”治理。文章以成都、广西、湖南、重庆为例说明,多地正在破解国企领域“逃逸式辞职”问题,暂缓多人离职。
在微博上,神经敏感的中国网民旋即把“逃逸式辞职”和两个新闻联系起来。一是把矛头指向戴230万元人民币高价耳环的艺人黄杨钿甜,呼吁彻查其辞去公务员职务多年的父亲;二是怀疑中国稀土集团近日爆发高管辞职潮背后有猫腻。
中国稀土集团已发声明称,高层职务调整属正常人事变动。曾在四川雅安当公务员的黄杨钿甜父亲,则已在5月底被立案调查。
事实上,在网上能抓到被判处或查处的“逃逸式辞职”个案一大把:
中国光大银行原党委副书记、副行长张华宇在职时为有关企业谋取利益,提前辞职后在与原任职务有业务关联的企业领高薪,疯狂逐利,2023年被判有期徒刑12年半。中国银行贵州省分行原党委委员、副行长徐鸿周为逃避纪法惩处,谋划离职,今年5月通报被开除党籍。中国进出口银行吉林省分行原党委委员、副行长郑鹏“逃逸式辞职”违规到贷款客户任职取酬,今年6月通报被开除党籍。
中共十八大以来,反腐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,不难想象,急于通过提前退休或离职来逃避查处的高官只会不断增多。这类隐性腐败有别于收受现金等粗暴式显性腐败,它是权力寻租异化的“变形记”,特点在于花招多、链条长,不易剥开变异外衣。
以张华宇案为例,他被中纪委定性为典型的 “提前筑巢”“逃逸式辞职”腐败。在职期间为关联企业谋利,还安排儿子、女婿、弟弟等亲属及关系人子女数十人到光大系统工作。他在2018年9月也就是退休前一个月,反常辞职。辞职后在与原任职务有业务关联的企业领高薪,包括担任非执行董事兼副主席,年薪200万港元。他在2022年1月,辞职三年多后被查。
放眼全球,不少国家是通过制定“冷静期”等法律条规,禁止前政府官员在离职后的某个时间段内,到与其离职之前,职务直接相关的机构任职。
中国也有类似“冷静期”条规因应政商旋转门。南方评论文章指出,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》提出“三年两不准”要求,新修订的《中国共.产党纪律处分条例》也充实完善对党员干部离职后违规从业行为的处分规定。
“三年两不准”指,公务员辞去公职或者退休的,原为领导成员、县处级以上领导职务的公务员在离职三年内,其他公务员在离职两年内,不得到与原工作业务直接相关的企业或者其他营利性组织任职,不得从事与原工作业务直接相关的营利活动。
显然,好些公职人员仍心存侥幸,以为离职就能“平安着陆”,并在离职后另谋高就,再通过人脉打招呼、讲人情,为自己和他人非法谋利。据称,逃逸式辞职者还会给出各式辞职理由,包括因病早退、自谋职业、下海经商、志于学术等,如果没有确凿证据,难有正当理由暂缓他们离职。
刚刚过去的“七一”是中共建党104周年。最新数据显示,中共党员截至2024年底已破亿,达10027.1万名,成全球最大政党。这当中,有多少人是基于理想而入党,又有多少人是放眼于谋求个人利益?
国家领导人在七一前夕主持中共政治局集体学习时强调,自我革命这根弦必须绷得更紧,要坚持从抓作风入手推进全面从严治党,向全党释放一严到底、寸步不让的信号,形成震慑效应。
但心存贪念者总能找到钻篓子空间,反腐也因此变成一场猫捉老鼠游戏。这种“越反越腐”现象,无疑折射出深层次的制度性腐败问题。
要从制度上根除腐败,需要时间和决心,包括健全法律体系、加强权力监督等。当权力关不进制度的笼子,只能以“反腐斗争永远在路上”的态势,见一个打一个,毕竟“越反越腐”总比“不反更腐”好,但距离“不敢腐、不能腐、不想腐”的终点,仍有漫漫长路要走。